金石之誓

[白造x奥赛库斯]太阳永不坠落

　　“主啊，我将始终践行您的意志，不让这太阳坠落。我愿为此付出一切……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

　　*

　　第二纪，黑暗纪元。

　　天空遍布风暴，大地一片荒芜。

　　男孩身上的麻布衣服已经破烂成布条，他身上散发出明亮的光辉，阻挡着身后的几只恶魔——可惜已阻止不了多久。

　　即使是充满净化气息的火焰，也无法驱散身上的硫磺味；伤口虽不再流血，但却在缓缓腐烂……逃跑的速度越来越慢，男孩压榨所剩无几的灵性，将手按在腹部，用身体遮挡住明净的光辉。

　　奇形怪状的恶魔们越来越近，它们辨不出潜藏的危机，或许是因为男孩从未放弃过针对恶魔的恶意，又或是……他实在是太弱小了，序列7的太阳神官，如何能对付序列6的恶魔？

　　我快死了……这微弱的光芒虽然能净化污染……还是不够……

　　“要有光！”

　　突然，撼动自然的语言回响在整个世界，周围的漆黑被明澈的光辉所覆盖，手中的光芒也突然绽开，追逐自己的恶魔来不及哀嚎便消散为灰烬。

　　一轮明亮的太阳跃上天空，驱散了晦暗与闪电，男孩仰头看向太阳，流下两行泪水。浩瀚而渺远的意识笼罩了他的星灵体，他突然明白，这就是——太阳。

　　他太知道太阳能做什么了，这散发着无穷光辉的伟大事物啊，能驱散大地上的污染，一切邪恶皆无所遁形。

　　哪怕是最坏的情况，祂也是古神中的一员，以人类为食，只要象征着这位伟大存在的太阳始终挂于天空，就能驱散污秽与邪恶，让更多的人活下来……

　　浩瀚的意识迅速变得清晰，高序列强者正接近自己，男孩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望去——

　　他看到一个人。

　　祂身穿黑袍，外表是成年男性的模样，头发乌黑，但根部呈现出淡黄偏金的色泽，他的眼眸像两轮微型太阳一样，呈现出纯粹的金色。

　　祂朝自己走来；祂轻抚自己的头发，除去自己身上的尘土，治愈伤口；祂问起自己的名字。

　　男孩羞于启齿，他生活在恶魔君王法布提统治的地域，所学习的语言皆是恶魔的语言，他不愿承认那用污秽之语书写的姓名，又没有能力取一个新的名字。

　　祂似乎读懂了男孩的心，笑容渐渐扩大：“我是‘太阳神’，是人类的神，也曾是人类。

　　“信仰我吧，我会给你新的名字，给你力量。我会解放全人类，带领人类重新成为世界的主人。”

　　男孩当然立马就答应了，一个人类的神，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事。没有一个神是人类的神，只有赫密斯这样人类的从神，以及厄运女神这样亲近人类的天使。

　　即使祂是在欺骗自己，那他也认了，能在临死前看到阳光普照大地奇景，太值了。

　　他朝太阳神行了一个祭拜神明的大礼，太阳神托起他，道：“奥赛库斯，你的新名字。”

　　从此以后，奥赛库斯追随太阳神南征北战，收复权柄，创立伟业。

　　*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主收了一个新眷者，明明之前主只有我一个眷者的。虽然主的眷者越多，说明主的势力越强大，我应该开心，但是……唉，自从走上太阳途径，我都不会说粗鄙之语了。

　　他是风暴途径的，被主赐名为“列奥德罗”，跟我一样直接服食非凡特性还状态良好的天才，主大概要通过他收回精灵王苏尼亚索列姆的权柄，果然，主的一举一动都大有深意。

　　他有蓝色的头发，很有雄心壮志，性格暴躁，只有在主身边才能安静一些，当然了，那是主嘛。

　　他先前还想成为真神，呵，我承认的神只有主一位。主你要小心，列奥德罗他有反心啊！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主又收了一个眷者，这个眷者是自己找上门的，口口声声说什么“命运让他追随伟大的太阳神”，什么嘛，这借口实在是太粗糙，主居然也答应了。

　　……他是命运途径的，好吧他说的是真的，果然没有人能蒙骗主。

　　主赐名他“乌洛琉斯”，还说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命运途径序列一“水银之蛇”，果然是主，取的名字必有深意。

　　我问主我的名字有什么深意，主笑了笑，什么都没说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突然发现主的眷者都是男性，主也以男性的外表出现。主是不是更青睐男性？

　　我问起主这件事，主说这是巧合，祂其实推崇男女平等。

　　……啊？主的意思是，有的古神喜欢阳性，有的喜欢阴性，而祂喜欢阴阳平衡、认为众生平等吗？

　　这么伟大，不愧是主！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主又收了一位眷者，刚刚诞生的天生神话生物，序列一的从神，主给他起名为“梅迪奇”。

　　他非常强大，但他的嘴也太欠了，好想打他，可惜打不过。

　　他跟乌洛琉斯倒是一见如故，天天缠着乌洛琉斯给他画画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主拜访了厄运女神！那位魔狼出身的厄运女神！毁灭魔狼的子女，也是参与杀死毁灭魔狼的从神！

　　主居然跟这个魔狼聊得很开心！还来到这个雌性魔狼的房间，不知道做什么！

　　我跟梅迪奇和列奥德罗合计着试探她，梅迪奇肯定知道我们在利用他，毕竟我跟列奥德罗加起来也打不过她，但他还是答应了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被打得很惨，为什么主在笑？还笑得很开心？

　　罢了，若是能让主高兴，吃点苦头也没什么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好久不写日记了，前一阵子跟随主斩杀古神，忙到怀疑人生。

　　主收回了所有权柄，改尊名为“造物主”，祂看起来有一点陌生，或许是收回权柄后更进一步的表现吧。反正主还是主，这就够了。

　　我已经晋升为掌握两份序列一特性的从神，按主的话说是“天使之王”，不得不承认，神性的侵蚀对我影响很大，来自最初的疯狂与混乱时时刻刻在我脑海回荡，需要信徒对我的信仰来平衡。

　　我一开始并不愿意接受主分割给我的锚，但是主更需要一个神志正常的纯白天使，而非一个疯狂的从神。既然如此，就更努力地替主传教、为主的锚添砖加瓦吧。

　　我变了很多，不再像幼时那样胆小、怯懦，但情绪也淡漠很多，比如，写日记写得少多了。

　　我还记得追随主时立下的誓言，奉献一切维护主的荣光，让太阳永悬天空、永不坠落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太阳之下总有阴影，古神虽死，还有些从神和半神苟延残喘。我当为主除尽一切邪恶！

　　……但是梅迪奇真的好欠揍啊，他真的是天生的神话生物吗？怎么人性维持得那么好？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主生了两个孩子。列奥德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，表情天崩地裂，还想替主接生。

　　……他的实力是献祭脑子换来的么？天使就已经是天生的神话生物、没有性别之分、可以自己生出孩子了，主是序列之上的至强者，是全知全能的，哪里需要接生？

　　你不信可以自己生一个试试看啊！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主把亚当交给萨斯利尔带，把阿蒙交给梅迪奇带。

　　萨斯利尔是主的半身，主用肋骨分离出的暗，四舍五入约等于主，主亲自照看亚当，肯定没有问题。

　　但是，梅迪奇带阿蒙？我也是看过亵渎石板的天使了，主培养阿蒙多半是培养未来的诡秘之主。给梅迪奇带？不怕把诡秘之主带坏了？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微弱的呓语告诉我，陨落的诡秘之主比梅迪奇还适合红祭司途径。

　　哦，那没事儿了。主果然深思熟虑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古神的余党几乎消灭殆尽，主的光辉传遍大地，这本该是好事，但是……主有时会突然变得陌生，就像，就像是，原初烙印的疯狂呓语……

　　不，不该质疑主，不该试探主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差点被主吞了。

　　万万没想到，我会比列奥德罗那个莽夫还莽。

　　列奥德罗没有嘲讽我，他很震惊，也很颓废，像是受到重大打击，根本没心思理我。

　　我……我很不安，我甚至不敢祈祷。

　　那个存在会完全取代主吗？不，我……我不接受……

　　我本该为主奉献一切，但当时不被主吞噬才是主想要的，对，我犯了一个错，但我也尽可能改正了错误，我……

　　*

　　巨人王庭，黄昏的宫殿。

　　黑夜女神与萨斯利尔坐在上首，天使之王与黑暗时代的从神同聚一堂。

　　看着这荒谬的一幕，奥赛库斯做不出任何表情。

　　主拯救了世界，但为了世界和平，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天使之王，却要与邪神密谋杀死主。

　　最荒谬的是，主自己居然也同意了。

　　虽然主全知全能，被杀死后一定能再次复活，但这过程中要是出了什么意外，或者说，苏醒的并不是主，而是……

　　他早有觉悟，为了解放全人类、将光辉洒满大地而奋斗，哪怕这代价是……杀死主。

　　主也有觉悟，给他们看亵渎石板，让他们提前扮演，举行成神仪式……不都是为了以防万一，万一主出了意外，他们三位能顶上嘛？

　　但是，但是……

　　奥赛库斯下意识地望向萨斯利尔，似乎在索求一个答案，又似乎在寻找心灵的支撑。

　　萨斯利尔若有所觉地回视奥赛库斯。

　　*

　　他们将主引到东大陆边缘的海洋上，梅迪奇手持长枪，黑夜女神握着镰刀，巴德海尔长剑斩落，列奥德罗举起三叉戟，正面对抗主。

　　命运长河循环往复，全知之眼投向视线，纯净阳炎燃烧海面，阴影帷幕悄然出现，海藻与鱼不断生长，苍白尸骨层出不穷，不息嘶吼化为囚笼。

　　金色的神血洒遍大海，主化为纯粹的光辉消散，东大陆被堕落所侵染。

　　奥赛库斯勉强调动权柄，重新将太阳升起，与列奥德罗和赫拉伯根将主的遗骸送往巨人王庭。

　　等待主的复生，亦或是……

　　*

　　奥赛库斯终究没有等到他的主，或者说，他差一点等到了他的主。

　　上帝与主的意志相继出现，列奥德罗控制不住聚合本能和野心，撕下主的手臂，吞入腹中。

　　“列奥德罗！”

　　奥赛库斯惊怒道，试图阻止，可天使之王哪里能阻止真神？

　　被这么一发突如其来的背刺，上帝的意志大占上风，几乎把主吞没、同化。

　　他脑中一片空白，等到反应过来之时，他正捧着主的心脏，大口撕咬着。

　　这是主的心脏，炽热而生机勃勃，他与主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过，又遥远到令天生的神话生物都感到绝望。

　　奥赛库斯成为新的太阳，耀目辉光不断散发，就像是……就像是……当年主苏醒时的异象……

　　赫拉伯根嘴角残留着主的脑浆，萨斯利尔身躯发生变化，原本被束缚的堕落气息肆意扩散开，污染了整个东大陆。

　　上帝暂时沉寂，主也……疯了。

　　祂沉默着与其他真神封锁东大陆，防止堕落的气息扩散。

　　太阳照常升起。

　　*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所罗门倒是念旧情，把那所谓的“真实造物主”作为唯二承认的正神之一。

　　祂已经不是主了！那个疯狂的家伙完全背离主的意志，就连亚当和阿蒙两位神子都不承认这位父亲，为什么梅迪奇和乌洛琉斯就这么愚蠢……

　　啊，我这个叛徒，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。

　　践行主的……遗志，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替主做的。

　　主从不搞歧视，在主眼中，众生平等，列奥德罗和赫拉伯根这两个混蛋，居然公然搞歧视。当天使的时候搞这一套无伤大雅，可以你们已经是真神了，不该由着自己的喜好搞歧视，更不该如此亵渎主的意志！

　　不管了，开打！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亚当竟妄想复活主，他这个只有神性的天使之王，如何能理解主的仁慈、悲悯？

　　亚当懂个x的主！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亚当和阿蒙居然谋划杀死梅迪奇！

　　固然，梅迪奇欠揍，还被堕落的倒吊人迷惑，他可以被敌人杀死，也可以因疯狂而逝世，但只有主能处置他！

　　亚当！你又有什么资格僭越，代替主审判梅迪奇？！

　　为主的复活努力那么久，最后竟然把他自己当成主吗？他真是疯了！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现在的神啊，没有蒙受主的光辉，总是草菅人命，动不动就搞出个大新闻。

　　源质污染？聚合本能？主硬抗原初意志几千年，都没让祂得逞，我们几位也学到了主的伟大精神，不向本能屈服，怎么你们就那么弱？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……

　　亚当成功了，主复活了。不，亚当就是主的一部分。

　　我几乎忘记了主的模样。

　　主似乎什么都没变。

　　当主的利刃指向我们时，我似乎回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天，神血洒满大海，太阳从天空坠落……不，我成为了新的太阳，太阳从未坠落。

　　我终究还是无法与主为敌。

　　我也变了很多。若是从前的我，一定二话不说将唯一性奉上，但是现在……剥离唯一性会死，我想活下去。

　　或许我从未改变，从出生起，直到现在，我所做的一切，不过是为了活下去。

　　xx年x月x日

　　诡秘之主的权柄可以让我取出唯一性后存活。

　　只等诡秘之主一醒，我就将唯一性还给主。

　　赫拉伯根早就跟主达成共识，列奥德罗想反对也没用，哈哈！

　　*

　　堕落母神史诗级加强，众神奔走星界，填补脆弱的原初屏障。

　　突然，原初屏障破开一个大漏洞，堕落母神的力量肆无忌惮地入侵，完全补不上，再这样下去，末日会提前到来。

　　诡秘之主还未苏醒，防守力量严重不足，必须有神前往星空缺口处，正面对抗堕落母神。

　　奥赛库斯不假思索地站出来：“我的力量最能对抗邪恶，我去。”

　　临出发之前，祂下意识看了主一眼。

　　主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，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令祂不敢直视。

　　*

　　堕落母神不甘的嘶吼渐渐消散，奥赛库斯受伤过重，几乎无法维持身形。

　　祂自天穹坠落，被一双熟悉的手接住。

　　透过模糊的视线，祂看见了主。主依旧光芒万丈，伟岸无边。

　　祂轻抚自己的伤口，神色柔和而悲悯，正如初见时，祂抚摸自己的头发，消除污秽与伤口。

　　奥赛库斯似乎回想起与主初见时，立下誓言的时刻。

　　思绪渐渐凝滞，祂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，将唯一性和特性奉上。

　　造物主收回权柄，耀目的辉光洒满大地，祂沉默着收殓奥赛库斯残破的躯体，带回神国。

　　太阳永不坠落。

HE后续见此